《窗邊的小豆豆》在線閱讀試讀|黑柳徹子
先是，上課的時候，她把書桌的蓋子開了關(guān)，關(guān)了開，足有上百次！我對她說‘沒有事的時候，不要總是把書桌開開關(guān)關(guān)的’。于是，您家的小姑娘就把筆記本、文具盒、課本等等一樣一樣地全部放到書桌里面，然后又把它們一樣一樣地拿出來。比如說，聽寫的時候吧，她先打開書桌的蓋子，取出筆記本，然后立刻‘啪嗒’一聲關(guān)上蓋子。接著，馬上又打開蓋子，把頭鉆到里面，從文具盒里取出鉛筆來寫‘a’字，匆匆關(guān)上蓋子，寫了一個‘a’字。但是，可能寫得不好，或者寫錯了吧，只見她又打開書桌的蓋子，再次把頭鉆到里面，找出橡皮來，關(guān)上蓋子，飛快地擦起來。然后，又匆匆地打開蓋子，把橡皮放進去，再把蓋子關(guān)上。接著，她又把蓋子打開，原來她只寫了一個‘a’字，就把文具一樣樣全部放回書桌里面。先放回鉛筆，關(guān)上蓋子，再放回筆記本，再關(guān)上蓋子……就這樣。然后，接下來寫‘i’字的時候，她又如法炮制，取出筆記本、鉛筆、橡皮… …每寫一個字，桌子蓋都在我的眼前開開關(guān)關(guān)，看得我眼花繚亂。我的頭都暈了！可是，她每一次開關(guān)，都是有事要干，我也不能說‘不許那樣’ ……” 想到當(dāng)時的情形，老師的睫毛飛快地眨動著。
聽到這里，媽媽有些明白了，為什么小豆豆要那樣把學(xué)校的書桌蓋子開開關(guān)關(guān)。她想起來，小豆豆第一天放學(xué)回來后，興奮地向媽媽報告： “哎，學(xué)校就是了不起！家里桌子的抽屜，是這個樣子往外拉?？墒菍W(xué)校的桌子，卻是把蓋子往上提。就像垃圾箱的蓋子那樣，不過要光滑得多。桌子里裝得下好多東西，棒極了！” 媽媽眼前好像出現(xiàn)了小豆豆的樣子：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桌子，覺得特別有趣，就不停地開開關(guān)關(guān)。這樣的話……(并不是做了什么壞事，而且，更重要的是，等她對桌子漸漸地習(xí)慣了，就不會再那樣不停地開來關(guān)去了。)媽媽這樣想著，對老師說： “我一定讓她好好注意這一點。” 可是，老師略微提高了一下聲音說： “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，還沒什么。” 媽媽的身體向后縮了一下。老師把身體稍微向前探了探，說： “好不容易等她不再把桌子弄出聲音來，這一次，她在上課的時候，卻站在那里。就一直這樣站著！” 媽媽又吃了一驚，問道： “您說站著，是站在哪里呢？” 老師有些生氣地說： “站在教室的窗子旁邊！” 媽媽還是弄不明白，接著問道： “站在窗子旁邊，她在干什么呢？” 老師的聲音像是喊出來的： “她是為了和宣傳藝人打招呼！” 把老師的話概括一下，大致是這么回事。
第一個小時里，小豆豆不停地把桌子弄得啪嗒啪嗒響。這之后，她就離開桌子，站到窗邊往外看。老師想：能夠不出聲音，已經(jīng)很好了，愿意站在那里，就站著吧。哪知道小豆豆突然朝外面大聲叫道：“宣傳藝人！ ”原來，這間教室的窗子，對小豆豆來說非常幸運，而對老師來說卻很不幸。窗子在一樓，而且正對著大路，和大路的分界只是一排矮矮的綠色灌木籬笆，所以小豆豆可以輕而易舉地和路上的行人說話。就這樣，過路的宣傳藝人們聽到招呼，就來到了教室跟前。小豆豆高興地對教室里的學(xué)生們叫道：“他們來啦！”正在上課的小學(xué)生們呼啦一聲全部向窗子擁去，嘴里都大叫著：“宣傳藝人！”接著，小豆豆對藝人們懇求道： “哎，給我們表演一個吧。” 藝人們經(jīng)過學(xué)校的時候，本來是把樂器聲都停下來了，可是難得小學(xué)生們這么懇求，他們就又開始了盛大的演出。頓時，單簧管呀鉦呀鼓呀，還有三弦什么的一齊響了起來。這時候，老師怎么辦呢？除了一個人站在講臺上，等著演奏告一段落之外，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。老師只能安慰自己：“忍耐一下吧，只要等一支曲子演奏完就好了。”
總算一曲終了，藝人們走遠(yuǎn)了，小學(xué)生們紛紛回到座位上?？墒?，令人吃驚的是，小豆豆仍然站在窗邊不動。老師問：“為什么還在那里呢？ ”小豆豆非常認(rèn)真地回答： “要是再有別的宣傳藝人過來，不跟他們打招呼可不行啊。而且，剛才的藝人們又回來的話，我不在怎么行呢？” “這下子，您知道她為什么沒法上課了吧？” 說著說著，老師有點兒激動起來。媽媽也覺得“的確，這樣的話，很讓老師為難”。這時候，老師又把聲音提高了一點兒，說： “還有……” 媽媽不禁又驚訝又羞愧，向老師問道： “還有別的？” 老師立刻接著說： “如果說‘還有’這樣的事能夠數(shù)得過來，也就不必請您讓她換一所學(xué)校了！” 老師讓自己平靜一下，看著媽媽，說道： “就是昨天的事，她還像原來那樣，站在窗子旁邊。我以為她還在等宣傳藝人，就照常開始上課。突然，她大聲叫道：‘你在做什么？’好像是在向誰詢問什么。
從我站的地方看不到她說話的對象，我正想著‘會是誰呢’，這時候，她又大聲問：‘哎，你在做什么呢？’這一次，她不是對著大路，而是朝著上面說話。我不覺留意起來，想：‘能不能聽到對方的回答呢？’一邊仔細(xì)地聽，但是對方?jīng)]有回答。即便如此，您家的小姑娘還是一個勁兒地問：‘哎，你在做什么？’這樣實在沒法上課。我走到窗前，想看看她在跟誰說話。我從窗口探出頭向上一看，原來是燕子！燕子正在教室的屋檐下面做窩呢，她是在和燕子說話！我也不是不懂孩子們的心思，我并不覺得和燕子說話有什么可笑?？墒?，我覺得上課的時候，還是不要那么大聲地問燕子‘你在做什么’為好。”
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