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帝王師:張居正》度陰山在線試讀閱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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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 

 

從“白圭”到“居正”

 

1536年陰歷三月十五,世界上最溫暖的春風吹進湖北荊州知府府衙,考生們頓感心曠神怡。這天是明政府科舉考試第一級童試考試日。知府李士翱貪婪地嗅了一絲清風,翻開花名冊,開始點名。

  第一個考生叫“張白圭”,當他站到李士翱眼前時,李大人如被電擊,頓時呆若木雞。在場所有人都不能否認,張白圭是個俊俏少年,劍眉星目,唇紅齒白。但堂堂知府,對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目瞪口呆,實在有失體統(tǒng)。隨從適時的咳嗽,才把李大人從愣神中喚醒。他急忙用一聲干咳掩飾剛才的失態(tài)。

  點名完畢,考生進入考場,李士翱走回后堂,滿臉的若有所思。隨從跟上來,輕聲問道:“大人和那張白圭是否相識?”

  李士翱搖了搖頭,突然激動起來,雙手顫抖地說:“這事極為怪異。我昨夜做了一夢,夢到天神給我一枚印和一張畫像,讓我把印交給畫像里的人。你猜怎么著?那張白圭和畫像上的人一模一樣!”

  隨從立即現出驚訝之色,說道:“大人您這夢不是常人能理解的。由夢可知,這張白圭大概非同凡響!”

  李士翱點頭,心想:“科考前晚做了這樣的夢,老天應該是告訴我,這張白圭命中注定要金榜題名。”

  考試結束后,李士翱迫不及待地審閱了張白圭的考卷。與其說是審閱,不如說是欣賞。張白圭的文章觀點獨到,敘述流暢,旁征博引,如黃河滔滔,飛流而下。李士翱看得是眉飛色舞,拍案叫好。

  他找來張白圭,一見其英俊面龐,再想到其文章,真是文如其人,于是越發(fā)歡喜,談起話來毫無官架子,平易近人。

  兩人暢談許久。李士翱認定,昨夜之夢正是天神的指令,他沒有任何理由不讓那個夢成真。在把張白圭取為頭名后,他高瞻遠矚道:“你前途無量,將來必是‘帝王師’級的人物,不過你的名字‘白圭’與你的才華及以后的名聲都極不相配,我倒有個主意,你看可否?”

  張白圭以探尋的目光看著李士翱。

  李士翱胸有成竹道:“我給你把名字改了,就叫‘居正’,張居正!”

  知府大人賞臉為自己改名,這是平民張白圭的無上榮耀,他一定要給知府大人這個臉。所以,張白圭在十二歲那年就變成了張居正。眾所周知,多年之后,這個名字響徹大明帝國,并千古流芳。

  獨樂不如眾樂,好東西要和別人分享,這是李士翱的價值觀。張居正走后,他派人請來湖北學政田頊。田頊是當時中國四大才子之一,神童出身。他在湖北主管科舉多年,見過不少神童。因見多識廣,所以當李士翱把張居正的考卷拿給他看時,他雖被文章的思想氣勢打動,可臉上并無激動之色。

  放下張居正的考卷,他不冷不熱地用看似專業(yè)的角度做了一番評價:“這孩子的思想倒是大中至正,但文采上還有所欠缺。”最后他又做了補充,“單憑考卷,看不出非凡才學來,因為考試耗時長,每個人都有思考的余地;倘若他在現場也能發(fā)揮得如此凌厲精準,那我就認定他是奇才。”

  如果不是要顧及讀書人的形象,李士翱肯定敞開熱血的胸懷,拍著胸脯打包票。他迫不及待地把張居正帶到田頊面前。田頊一見張居正俊美的相貌,立即生起雙倍的好感,這就叫眼緣——這種心理現象很難解釋,但它的確存在。

  他柔和地問張居正:“可會即興文章嗎?”

  張居正回答:“請大人命題。”

  田頊梳理著胡子,慢悠悠地說:“李大人說你是奇童,那就寫一篇《南郡奇童賦》如何?”

  按張居正沉穩(wěn)的性格,每臨一事,都會沉思許久,可這是現場發(fā)揮,所以他徑直來到桌前,鋪紙,磨墨,提筆便寫,下筆如有神,片刻工夫,一篇賦就展現在田學政面前。田頊一面看一面稱贊,看到最后臉上泛著紅光,激動地叫起來:“神童!天才!”

  李士翱和田頊對張居正的推崇,并非雪中送炭,而是錦上添花。其實,張居正在江陵早有美名。據江陵人說,張居正兩歲時就認識了《孟子》中“王曰”二字,三歲開始讀儒家經典,七歲時就對儒家經典有了自己的看法。加上過目不忘,能詩善賦,他在江陵已成小名人。

  既是小名人,又被兩個大名人夸張地推崇,張居正的名字迅速傳遍荊州。這就是口碑的力量,它出神入化,能讓人一夜成名,能讓人的名氣一日千里、再上層樓。

  沒有人懷疑,明年的鄉(xiāng)試,張居正必高居榜首。尤其是一個官場大家伙的到來,更讓人對此深信不疑。

  這個官場大家伙就是當時的湖廣巡撫顧璘。

《帝王師:張居正》封面

  人生在世,欲創(chuàng)建事業(yè),除了個人奮斗外,非有貴人相助不可。合格的貴人是梯子,能把你送上高處;出色的貴人是燈塔,能為你照亮前程;而偉大的貴人則是你的心靈導師,他會用自己的方式把你的靈魂鍛造得異常強大。顧璘就是張居正最偉大的貴人。

  顧璘才氣逼人,在政壇、文壇、藝壇,只要是人類所能想到的“壇”,都有他的一席之地。所以走到哪里,顧璘都是焦點。不過,正如大多數知識分子一樣,顧璘有政聲,卻沒多少值得一提的政績。由此我們可以斷定,道德聲望和能力沒有必然聯系。若干年后,有人回溯顧璘的人生,唯一值得大書特書的就是他慧眼識張居正。

  1536年秋天,顧璘正在武昌城編輯湖北各地優(yōu)秀文人的詩歌。其中有一首詩引起了他的注意,這首詩雖然用詞稚嫩,但字里行間卻透露出了不同尋常的情懷。

  詩名為《題竹》:

 

  綠遍瀟湘外,

  疏林玉露寒,

  鳳毛叢勁節(jié),

  只上盡頭竿。

 

  顧璘對這首詩極感興趣,叫來負責采詩的人,問詩作者的情況。采詩人看了看作者姓名說:“這首詩是在江陵采的,作者好像是秀才,在私塾教書。”顧璘已經站起來,說:“走!我們去江陵。”

  顧璘和他的助手去江陵找張居正,但路子不對。張居正只是童生,他們卻到秀才堆里去找;張居正只有十二歲,他們卻到二十歲以上的人群里去找。所以他們找了很久,也未找到《題竹》的作者張居正。顧璘的助手想借助政府,顧璘制止說:“咱們是尋訪名士,政府那群辦事人員吆五喝六,嚇跑了名士怎么辦?”

皇天不負有心人,幾天后,顧璘終于打探到了張居正的住所。那是一所學校,張居正正在那里溫習功課,準備明年的鄉(xiāng)試。顧璘有失大家風范地跑進學校,詢問張居正是誰。

  有人指著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對他說:“他就是張居正。”

  見張居正年輕得一塌糊涂,又一表人才,加之英氣勃發(fā),顧璘內心狂喜。正如去相親,早就知道相親對象很漂亮,可一相見,不但非常漂亮,而且非常年輕,這足以讓人大喜過望。他拉起張居正的手,拿出那首詩,親切地問道:“詩作可是你的?”

  張居正掃了一眼那首詩,想起幾個月前的一件事。那天,有人自稱是政府采詩者,要他的老師寫詩。他的老師寫完后,就讓他也寫了一首,當時寫的正是這首《題竹》。

  他承認這首詩是自己作的,只是不知道眼前這位氣質優(yōu)雅、舉止不凡的人是誰,又是什么目的。顧璘主動介紹自己說:“我是湖廣巡撫,此次來江陵,專為這首詩的作者。”

  張居正那時還不知道顧璘的身份,如果他知道,肯定會受寵若驚。堂堂文壇領袖、封疆大吏會為了個孩子,從武昌跋涉到江陵,無論是誰得此榮耀,都會誠惶誠恐、激動萬分。

  顧璘先評價張居正的詩作:“文采雖不出類拔萃,但在你這樣的年紀已是難能可貴,最動人的地方是你的念頭:‘只上盡頭竿。’有想法,有魄力,有情懷。”然后是面試,“我有一上聯,你能對出下聯否?”

  張居正恭敬地說:“請大人出上聯。”

  顧璘沉吟片刻:“玉帝行師雷鼓旗云作隊雨箭風刀。”

  張居正馬上應道:“嫦娥織錦星經宿緯為梭天機地軸。”

  顧璘大喜,說:“國士非你莫屬,如果你不介意,我們就做個忘年交吧。”

  張居正年紀雖小,又不是官場中人,可這點忌諱還是有的,哪里有一介草民和堂堂巡撫大人結交朋友的道理,于是百般推辭。顧璘堅決要行使自己的意志,甚至用上了官老爺的威嚴,張居正沒有辦法,只好結交。

  張居正當時才十二歲,就已驚到顧璘這樣的人。十二歲的年紀,不眠不休,能讀多少書?由此可知,才華這玩意兒就是老天爺賞飯吃,后天通過努力可能會得到,但遠不如老天爺賞賜的厚重!

  驚動顧璘,是張居正一生的轉折點,只不過這轉折點,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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