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待微風

   文/馬蒂·阿瞳

“不開空調(diào)？你們怎么睡得著?。?rdquo;一個朋友問道，顯然有些驚訝。我剛剛透露，我們?nèi)覜Q定關(guān)閉空調(diào)，以降低電費開支。

“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，都沒有人會開窗的。”另一個朋友提醒道，她家的窗戶刷過漆后，關(guān)閉10多年了。“現(xiàn)在是90年代了，不安全。”

開始節(jié)電計劃的第一天晚上，只有華氏85度的氣溫，尚沒熱到讓人無法忍受，可三個孩子還是嘟囔起來，他們向來與外面酷熱的世界相隔離，在華氏72度的舒適溫度下長大。

“你怎么不把這些窗戶打開?。?rdquo;丈夫問道，他輕微地晃動著金屬插銷，終于讓一扇窗松動了。各種各樣的蟲子的尸體裝點著窗臺。當我們把窗戶一扇又一扇地彈開時，家里很快充斥著外面夜晚的喧囂。

“睡不著，太熱了。”13歲的女兒抱怨道。

“我簡直快熱死了。”她哥哥走下客廳，大發(fā)牢騷。

“今晚只是試試。”我告訴他們。

事實上，我太累了，根本不想多說。參加完奶奶的財產(chǎn)拍賣會，我已經(jīng)疲憊不堪了。

她那口橢圓的錫制浴缸，還有那把扇子——我曾踩在上面面，有模有樣地站在她商店里的柜臺后面，現(xiàn)在被我拉回了家。

我臉上汗水涔涔，可我還是靜靜地躺著，窗外蟋蟀們的嗚唱聲越來越大，不禁讓我回憶起了童年。鄰居家的嚎叫了起來，也許是過來了一只亂竄的小松鼠，多年來，我都沒有時間真正聆聽夜的靜籟了。

我想起了活到92歲的外婆，她一直照看著我媽媽的花園，直到去世前的幾個星期。于是，我恍惚又回到了童年的炎炎夏日，我住在她的房子里。我把枕頭移到外婆的床尾，轉(zhuǎn)過臉來，面向著開著的窗戶，再把枕頭翻過來，捕捉每一絲涼意。

外婆見我翻來覆去，說道：“如果你只是等待清風，很快就會涼下來并睡著的。”

她把百葉窗簾卷起來，我盯著白色窗簾的薄片，希望它能擺動起來，這樣靜靜地躺著，等著，我忽然察覺到了窗外的世界。小蟲子們齊聲唱著“啾嘎！啾嘎”很晚了，鄰居們還坐在門廊下聊天，隱隱約約的話語聲使我平靜下來。

“繼續(xù)等待清風。”外婆輕聲說道，我喏喏地應著。6月的蟲子撞到紗窗上，發(fā)出咻咻的聲音。三個街區(qū)開外，一列開往佛利索的火車正隆隆駛過羅斯福大道。我聞到了一陣清新的青草味，還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響——也許是隔壁小商店的瀝青木瓦屋頂上，樹枝輕輕掠過時發(fā)出的沙沙聲。

現(xiàn)在，我昏昏欲睡了，我盯著窗簾，它擺動起來了……

“媽媽，那個聲音你聽見了嗎？”我7歲的兒子突然說道，“我想是貓頭鷹一家。”

“可能吧。”我告訴他，“只要繼續(xù)聽……”

沒有空調(diào)沉悶的嗡嗡聲，屋子格外的寧靜，夜籟之音未經(jīng)過濾，似乎近在咫尺，觸手可及。

今晚，當?shù)谝豢|清風悄悄潛入時，但愿我還未入眠。